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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要過年了，我偕太太上超市備年貨。車上，一位五十來歲顧客在說：“農(nóng)工商超市的年糕就是好吃，怎么煮都不爛，不糊，怎么做都又香又糯，好吃！特價1.9元一斤，我門口集貿(mào)市場要賣2.50元一斤。今天有免費班車到宜川新村，我再買十五斤。”此話飄入耳，兒時排隊買年糕的場景漸漸清晰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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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那年代，物質(zhì)匱乏，糧食緊張。憑票購年糕排隊在后總能聽到有人發(fā)牢騷：“這個年糕介濕的，剛剛做好的，儂看看，軟得嚇壞人，賣自來水要糧票，真不像話?！?盡管略干的年糕，切起來費勁，煮起來也費勁，吃起來更費勁，但買年糕大家都喜歡要干的。購得年糕，找個壇子注入清水，年糕浸泡水里，可以享用至初夏，讓美味持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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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一天，我揭開蓋子一看，壇里冒出霉味，只見朵朵綠茸長在雪白的年糕上，再一細看，還有黑絨，鑲在綠茸周邊，問奶奶才知道年糕未完全淹沒水中，發(fā)霉了。那是我貪玩粗心所致。忘了勤換水，水生腐味，發(fā)霉年糕染有怪味，可舍不得扔掉，削除霉絨，照吃不誤，不講食品衛(wèi)生安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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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水浸年糕隨時可炒、烤即食，就是燒咸菜年糕湯沒有肉絲，也是老鮮老鮮的。家里來客人，撈出年糕，切成片，下鍋煮熟，打上兩枚雞蛋，灑上黃糖，甜甜的，是招待貴客上等點心。要是湊巧家存桂花甜酒釀，更是錦上添花。我常有幸借光，邊品邊砸舌，暗暗叫好，姐姐說我“揩油”。年糕最精細的吃法屬黃芽菜肉絲炒年糕，不過機會難遇，肉需憑票供應(yīng)的呀。父親下廚，年糕伴著肉絲還在鍋里翻炒，飄出的香味，早把我們小孩子饞得將口水直往肚里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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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在煤球爐上橫臥一把叉開的火鉗，擔著整條年糕，烤著吃，噴香，不過要經(jīng)大人同意方可享用。父母老是舍不得吃，給孩子多留一點，哥哥姐姐總讓著我這個家里的“阿末頭（最小的孩子）”。當煤球爐上火發(fā)紅，烤出的年糕略現(xiàn)淡黃，表皮有點發(fā)脆，內(nèi)芯酥軟，色香味具佳，只是烘烤的過程漫長，難熬透頂，眼瞅著雪白年糕在紅紅火光中翻來覆去，肚里高唱“空城計”，卻不能舔一舔。藍火苗直竄時，一不小心年糕被烤得焦黑似炭，一口咬去，燙著了舌頭不算，嘴邊涂炭，嘴里發(fā)苦，年糕芯還生硬，無奈重新置于火上，將夾煤球的火鉗抬高，讓年糕離火遠些，繼續(xù)烤著。父親在一旁笑著說：“看你，快成黑臉包公，心急吃不得熱豆腐?！比蘸蟛琶靼鬃鲈S多事和烤年糕一樣，要耐心、從容，火候合適才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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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年糕切成薄片，涼曬成干，可長期保存。切多了，手臂發(fā)酸，持菜刀的手由刀背磨得生痛，姐姐從我手中接過菜刀繼續(xù)切。哪像現(xiàn)在的年糕新鮮，又濕又軟，切起來多省力。將年糕片攤于桌面涼著，多日之后，成年糕干片。食用前，用水浸泡兩三天，即可恢復(fù)柔軟，潤滑可口依舊。??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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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放學后，奶奶對我說：“儂自己去開餅干箱，撈把爆年糕片。”一聽這話，爆年糕片還沒到嘴，心里已經(jīng)甜透了。本來爆年糕片就比爆米花更高檔。爆年糕片松脆，入口可嚼，一嚼就碎，含于嘴里，悄悄融化，絲絲滲甜，盈溢滿嘴。餅干箱空了，弄堂里響起爆米花的震耳聲，我纏著奶奶要去爆年糕片。禮拜天，爆米花的爆年糕片的排起隊，我們這些在石窟門弄堂里結(jié)伴長大的孩子們，一邊將竹籃籃、鐵罐罐挨個排隊，一邊找左鄰右舍小伙伴玩耍，排隊到天黑，還未盡興。爆米花的大叔左手賣力地拉著風箱，右手不知疲勞地搖著裝滿年糕干片的鋼釜，鋼釜在熊熊的火光中一圈復(fù)一圈地旋轉(zhuǎn)，歡快的火苗從腰鼓狀的鋼釜兩側(cè)竄出升騰，映紅了弄堂，映紅了焦急的一張張小臉龐，映紅了擋不住的誘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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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年糕也有從老家鄉(xiāng)下捎來。附有親情、友情的年糕干片越過千山萬水來到外地親戚家，千謝萬謝的回信讀來溫馨無限，友情花開結(jié)親情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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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 如今農(nóng)工商超市里，年糕四季不斷貨，但最佳的食用時節(jié)在瑞雪紛飛的冬天。年糕是冬季里寄情之物，融入民間對新春的希望與企盼：炒年糕，年年高。一條年糕，50年風雨，回味往事，甚香甚糯，含情含誼，耐嚼耐品。（林一平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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